“苏州城乡发展一体化制度创新的逻辑起点，是从解决农民与土地的关系开始的。”省发展改革委负责同志告诉记者。
    几千年来，中国农民被死死“绑”在土地上，城乡分割的二元户籍管理又把这种“捆绑”变成了一种坚硬的制度安排。苏州人用自己的聪明才智破解了这个“千年死结”，转动了神奇的“土地魔方”。

    “将资源变资产，资产变资本，资本变股份，股份市场化，带动人力、资本等生产要素在城乡之间自由穿行。”苏州市长阎立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描绘了一幅清晰的“土地魔方”转动图。

    “三集中”“三置换”，“土地魔方”转起来

    对67岁的农民李云根来说，一切的变化都是从搬进集中居住区的新房子里开始的。

    2004年，苏州高新区枫桥街道的联港村整体拆迁，老李两个儿子在集中小区里各分到两套房。大儿子卖掉其中一套房，用这笔钱办了爿厂。短短几年，小厂变大厂，老李的小儿子、小儿媳、女儿、女婿先后进了厂，老李也来到厂里搞后勤……

    搬进集中小区的同时，老李户口簿上的身份也从“农民”变成了“居民”。老李领到了以前只有城里人才有的劳保卡和医保卡。劳保卡上每个月都会进来一笔钱，但医保卡究竟能派多大用场老李搞不清。10天前，老伴突发胆结石住进苏州市中医院，拿出医保卡一刷，“和城里人一样刷卡看病”。

    李云根的“根”还在农村，但是他已完全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他的命运变化，正是苏州300多万农民在苏州城乡发展一体化进程中的受益者之一。

    在积极推进农民居住向社区集中、工业企业向园区集中、农业用地向规模经营集中的基础上，苏州鼓励农民将集体资产所有权、土地承包经营权、宅基地及住房，置换成股份合作社股权、城镇保障和住房，实现农民“换股、换保、换房”进城。据苏州市副市长周玉龙介绍，苏州全市将用2517个农村居民点逐步取代此前的2万多个自然村落，目前苏州已有33%的农户通过“三置换”迁入居民点。80%的拆迁安置房是拥有“两证”的产权房，一批农户一夜之间成了“百万富翁”，全市则可新增土地资源100万亩左右。

    “三集中”“三置换”是第一步，土地要真正“动”起来还需要一座“桥”，这座“桥”就是土地股份合作社。农民把土地承包经营权入股，组建土地股份合作社，享受每亩不低于300元的保底分红，腾出的土地适度集中，用于规模经营。从2002年吴中区胥口镇成立苏州首家土地股份合作社以来，苏州共组建土地股份合作社577家，入社农户28.89万户，入股土地69.99万亩。

    苏州市农办主任顾杰介绍说，苏州目前正在筹建农村产权交易市场，今后，农民的土地股权可以在这个平台上自由交易，实现“股份市场化”，土地这个基础性要素就真正“流动”起来。

    带着股份“进城”，到哪儿心里都有底

    家住阳澄湖边的农民袁祥最近有点“烦”。他所在的车渡村即将搬迁，拆了老房子，可以拿到60多万元搬迁补偿。袁祥算了一笔账，买镇上一套100多平米的新房只要18万元，连同装修不过28万元，剩下30多万元干些什么好呢？买辆车在当地跑出租？去苏州开爿店？还是到外地投资办厂？……诸多可能的选择让他兴奋得整夜睡不着。

    此前，袁祥和村里许多人一样，在自家5亩水塘养大闸蟹，风里来雨里去，一年到头也就挣个2万多元。搬迁后，他把水面和土地交给合作社换成了股权，一年有大几千的分红，连同在工厂上班的工资，收入早已超过养螃蟹。更重要的是，袁祥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有股份，去哪儿心里都有底。”

    “只要有几亩地，一家人就得常年累月侍弄它，农民的腿脚和心思就无法从泥里拔出来，这种一家一户的小农经济既无法实现规模经营也搞不出高效农业。”苏州市委副书记徐建明说。

    苏州城乡发展一体化实践证明，农民长期被土地“绑住”的腿脚一旦得到解放，进城的脚步越走越轻盈，赚钱的门路也越来越多。

    据统计，苏州现有300万农民中，85%以上已进城务工。与一般的农民工不一样，苏州的农民是带着土地股份进城的。这就意味着，他们不仅可以享受城里的就业、住房和保障，还可以获得土地增值带来的持续增收效益。近日，苏州市又出台《关于鼓励农民进镇落户的若干意见》，明确提出，“进城进镇的农民享受城镇居民同等权益保障和公共服务，同时还可以保留其原股份合作社股权，享受农村有关政策奖励。”

    农民进城，关键要有活干。苏州高新区枫桥街道有个“劳务职介一条街”。每天清早，几十家职业中介公司门前都是成群结队的求职者。通过中介公司的牵线搭桥，一大批农民跨进了西门子、飞利浦、爱普生等世界500强企业，成了一名拿工资的产业工人，完成了身份和职业的双重转变。

    截至去年，苏州已成立了80家劳务合作社，入社农民4710人；每个社区服务中心都设有职业介绍所，农民只要“不挑不拣”，保证“一周上岗”。

    资本像是长了“腿”，齐刷刷往乡下跑

    “土地魔方”转起来，农民的心和农村的天一样敞亮起来。就业，创业，产业，再加上物业，苏州农民“四业并举”，充分享受着城乡发展一体化带来的“改革红利”。

    苏州城西有一处“景山公寓”。中午时分记者来到这里采访，只见几百名刚从附近华硕公司下班的工人，正在公寓楼前排队刷卡准备进房休息。“景山公寓”是枫桥街道民发富民合作社的资产，股东是3588户当地农民，两年前投资1.1亿元建了一期共五幢宿舍楼，906个房间，主要出租给附近大企业当员工宿舍，总共可容纳8000多人，目前已基本住满。合作社总经理陆建华一脸自豪地说，一幢公寓楼就是一棵“摇钱树”。靠着这几幢楼，合作社参股农户每年可获得9%以上的红利，仅去年就分红1042万元，平均每户2900多元。

    在苏州，像民发这样的富民合作社目前已有300多家。农民将手里的闲钱入股富民合作社，投资建标准厂房、公寓楼、农贸市场甚至商贸旅游，年终按股分红，享受资本带来的收益。截至去年，苏州全市以社区股份合作、土地股份合作和富民股份合作为主的“三大合作”组织已达2821家，90%的农户手中握有股份，基本实现了“家家有资本、户户成股东、村村有物业、年年有分红”。去年，苏州市城乡居民收入达到2∶1的最小比例，农民人均纯收入逼近1.3万元，其中财产投资性收入就占到总收入的33%以上。

    更多的农民进了城，更少的农民经营更多的土地，效益成倍增长，城里的钱跟着就下了乡。循着资本流动的轨迹，记者发现，自2008年苏州在全省率先启动城乡发展一体化改革以来，公共资本、工商资本、金融资本，就像长了腿一样齐刷刷地往乡下跑。仅去年一年，各级财政投向苏州农村绿化建设的资金就高达36亿元。国家省市县四级保险机构都在苏州设立了农业保险担保机构，累计投保农户290万人次，农业担保金额53亿元，居全国同类城市之首。苏州还成立了22家农村小额贷款公司，注册规模和数量在省内名列榜首。

    资本下乡，促进了现代农业发展与农民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