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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缝纫合作社
作者:文/海南日报记者 李关平 特约记者 郭树护 通讯员 李德恒     来源:未知     日期:2011-07-02  浏览:99

                 


 

       那是一个商品匮乏的时代,物资凭票供应;那是一个色彩单一的时代,人们的衣服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灰、白、军绿、宝蓝;那也是一个手工业落后的年代,穿衣依然靠裁缝……

  “缝纫社”应运而生,一个数万人的乡镇只有一所缝纫社,逢年过节要做新衣裳要提前一个月预定,生意火爆。

  伴随着中国改革开放30年的历史巨变,缝纫社早已淡出历史舞台。令人意外的是,在儋州市东成镇热闹的长坡墟上,依然有一间“长坡缝纫社”在正常营业,五位年过花甲的师傅坚守于此,度过了大半生。

  文/海南日报记者 李关平 特约记者 郭树护 通讯员 李德恒

  本版图片由海南日报记者苏晓杰摄

  破败“高楼”下 五位裁缝的坚守

  历史久远的长坡墟依然熙熙攘攘,热闹非常。沿着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街道,两旁的二三层楼大多是1990年代后的普通建筑,只是刹那间出现在记者眼前的一幢两层“高大”的小楼别具一格。虽然墙面已经严重破损,部分地方已经露出了钢筋,但是,表面的破败依难掩其昔日的繁华。

  说其“高大”,是因为其虽然是两层楼,但是楼层特别高,一层约有5米高,联想到她的年代,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的住房,特别是一楼两边各有5个大窗户,颇有现在一些大商场的气派。

  一楼摆着六部缝纫机,五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正在专心致志地使用缝纫机缝补一些衣物,里面的静谧与外面的车水马龙恍若隔世。

  70岁的老师傅陈作秋,25岁开始在这里工作;如今已76岁的张瑞桃,只记得20来岁就在这里工作了……五位已过花甲之年的师傅和他们的缝纫机在这里一待就是半个世纪。

  “我们这里是集体所有制的缝纫社,有50多年的历史了。我大概是20来岁,还没有结婚就来这里当学徒了。”满头银丝的张瑞桃口齿清晰,没有戴老花镜,言语间已轻松地给针头穿线。

  火红盛景 做衣服提前一个月预定

  “那个年代,这里非常忙碌,生意非常红火。”忆当年,五位师傅语气里透着自豪。

  那是1956年,农村都在搞互助组,初级社,政府也号召城里的小手工生产者联合起来,成立缝纫社。领头人魏振修,是个车衣技术较好的师傅,带领有10多人成立了长坡缝纫社。

  “当时全镇也就那么几台缝纫机,大多数人们还是手工制作衣服。但是,缝纫社有缝纫机,加工衣服时间短,而且做工相对精致,因此生意一直不错。”现年86岁的汪明亮是第三任长坡缝纫社社长,经历过缝纫社最辉煌的时期。

  据了解,当时不仅是长坡,在全国各地的乡镇、城市都有类似的缝纫社。

  “记得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制作一件成衣要四道工序:剪裁、车缝、粘合、钉扣子,收费是1元。其中车工获得收入最高4角,其他工序的工人大概是一人得1毛钱,剩下三毛上交公家。”汪明亮还记得当时收入最高的车工,月收入能达到60元,“这样的工资比政府的干部还要高”。

  长坡缝纫社社员最多的时候达到了70余人,缝纫机20台,尽管如此,快到快过年的时候,顾客络绎不绝,缝纫社春节前的一两个月是最忙碌的,当时做一套军便服甚至需要等上一个月。

  汪明亮告诉记者,长坡缝纫社一直很红火,但是在创立之初也经历过两次挫折。一次是1958年,大跃进后期,粮食紧张了,大家都饿着肚子,生意一下子惨淡了,缝纫社随即解散了。直到1961年左右,镇政府又重新组织缝纫社,但是不久,儋县政府要在全县搞缝纫社,要求长坡缝纫社支持兄弟公社,抽走了大部分技术骨干,缝纫社的生产能力受到严重削弱,几度停产。

  20台缝纫机 服务长坡4万人

  在长坡中学教书30多年的郭老师至今还记得,1973年,长坡中学分配到一张缝纫机票,一时间成为全校老师关注的焦点,全校通过抽签的方式,最后这份幸运落在了郭老师身上,令老师们羡慕不已。

  “当时一年学校才得这么一张缝纫机票,有些老师开玩笑说,长坡中学有120名老师,一年一张缝纫机票,倒霉的话要等120年才能拿到缝纫机。”郭老师笑着对记者说。

  这是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即使是到了1970年代,长坡缝纫社也仅有20台缝纫机,服务着长坡4万人口。其实,不仅是缝纫机这样贵重的机器,就连当时百姓穿衣服的布料也是凭票获取,限量供应。

  如今,像长坡这样的乡镇,满街上人们穿的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衣服,在张瑞桃眼里当年是无法想象到的。“当时要是有人拿到几匹绿色的棉布,过来缝纫社做军便服,那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张瑞桃竖起大拇指对记者说。

  当时的衣服大多是清一色的灰、白、红、军绿、宝蓝等颜色,对于长坡缝纫社这样的乡镇缝纫社来说,制作中山装、军便服的机会并不多,青年装(上1袋,下2袋,无盖)、便衣(男服对襟、女服为大披衫)较多,有些人甚至拿几块材质不一或者颜色各异的布到缝纫社,要求做成一件衣服。

  郭老师还记得,他当时有一件蓝宝色的裤子被刮破了个洞,家里找不到一块蓝宝色的布料,只好拿到了缝纫社补,结果缝纫社阴差阳错找了块米白色的布料补,后来他穿着这条裤子上街常招人指点,颇为难堪。

  时代变迁 缝纫社逐步淡出市场

  据张瑞桃介绍,眼前的这幢楼房是1980年盖起来的,花去了6000元左右,全部是社员的集资款。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楼盖好没有多久,大家都各自回家单干了。

  “当时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吹到了长坡,很多技术好的师傅,或者在长坡墟上有铺面的师傅,都回去自己开起了裁缝店,不愿意吃‘大锅饭’了,后来又有一批人陆续去做别的生意了,当年兴旺的长坡缝纫社就逐渐衰败下去了。”张瑞桃摇了摇头对记者说。与曾经的辉煌相比,这段下坡路走了十多年,老人家似乎不愿多提及。

  应该说个体户进入裁缝市场,对缝纫社构成了一种竞争的关系,是其面对的第一波冲击。而第二波的冲击最为彻底,那就伴随着机械自动化程度越来越高,各式衣服都在流水线上生产,而且款式新颖,价格相对便宜,成为了生产工艺落后的缝纫社最大的冲击。当年逢年过节人头攒动的缝纫社,也随着当时的军便服、中山装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2000年后,长坡墟上的十几家裁缝店相继停业,取而代之的是销售成衣的各种商店。”改革开放后在长坡开了十多年裁缝店的冯必亮,喇叭裤、直筒裤、牛仔裤、披肩、蝙蝠式、拉链、西裤等都做过,还因此在镇上盖了楼,“但是终究敌不过来势汹汹的商品大潮”。岁月流转,情怀依旧。

  如今,每天早上,五位老师傅依然会按时来到缝纫社,接一些缝缝补补的针线活,最多不超过20元的收入。对于1980年代后出生的人,军便服、中山装以及缝纫社都是出现在父辈的讲诉的故事中。但是,对于年过70的张瑞桃、陈作秋等五位师傅来说,这里有他们人生中大部分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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