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自《农民专业合作社法 》 实施以来 ,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迅速 ,据统计 ,截至 2008年 6月底 ,全国在各地工商机关登记的农民专业合作社为 518万家。在调查中 ,我们尽管能够感觉到合作社的作用和影响 ,也能够对不同合作社的作用或绩效做出直观上的判断和比较 ,但是仍然缺乏系统、 足够的证据。当前 ,各地正在采取诸多支持措施大力发展农民专业合作社 ,在这样一个关键时期 ,我们不但要重视“ 量 ” 的增长 ,更要重视“ 质 ” 的增进。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有没有绩效 ? 有多大绩效 ? 如何有效评价度量 ? 这是急需回答的重要理论和现实问题。

　　二、 文献回顾与研究方法

　　(一)相关研究文献回顾

　　农民专业合作社是指在农村家庭承包经营基础上 ,同类农产品的生产经营者或者同类农业生产经营服务的提供者、 利用者 ,自愿联合、 民主管理的互助性经济组织。也就是说 ,它既有“互助性 ” 的社团性质 ,又具有“ 经济组织 ” 性质 ,或者说 ,农民专业合作社既不同于公司企业法人 ,也不同于不从事营利性经营活动的社会团体法人。合作社的行为用“ 内圆外方 ” 概括可能是比较恰当的 ,即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农民专业合作社一方面要为其成员提供服务 ,又必须像投资者所有企业 ( I OF)一样考虑经济利益。这也就决定了评价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绩效测量指标应该是多维的。

　　在国外 ,一些西方学者认为合作社本质上是“ 反市场 ” 的 ,在合作社内部计划机制取代了市场机制 ,因而在他们看来合作社是低效率的 ,但是一直缺乏可靠而又权威的实证研究。而国际合作社联盟研究数据显示了与“ 低效率论 ” 或“ 无效率论 ” 相反的结论 ( Shil K wan Lee, 2008)。事实上 ,西方合作制专家已不太关心合作社的绩效问题 ,而是更多地关注合作社的制度创新和调整以适应新的社会经济形势 ,正是在此背景下 ,“ 新一代合作社 ” 受到众多合作社研究者的高度重视并得到了深入研究 ( Fult on, 2000; Nilss on, 1997;Boehkje, 1996)。

　　在国内 ,目前的研究重点侧重于从宏观层面探讨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的必要性、 发展现状以及相应的政策方面 ,在合作社的内部治理机制、 行为主体的合作意愿等方面的研究也取得了一定进展。但总体来说 ,关于合作社绩效度量的相关研究还是刚刚起步 ,相关文献也非常有限。在可检索到的少量文献当中 ,有文献提出了用成长能力、 赢利能力和社员满意度 3大类指标来反映 (王胜忠 , 2008) ,但其主要目的是研究合作社的治理机制与绩效之间的关系。更多的相关文献以个案为基础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 ,往往就案例谈案例 ,缺乏理论提炼 ,更没有一个广为认可的分析框架。

　　(二 )农民专业合作社绩效度量指标

　　1.度量指标体系设置的基本原则。农民专业合作社是多元属性的集合体 ,因而测度指标应当是多元的。我们认为 ,选取评价指标时应当遵循以下几个原则：一是既要考虑主观绩效 ,又要考虑客观绩效；二是既要考虑已获得的绩效 ,又要考虑发展潜力和社会影响；三是评价主体的多元性 ,既要考虑政府的评价 ,又要考虑合作社自身的评价 ,也要考虑社员的评价；四是既要注重其经济绩效又要注重其社会绩效 ,或者说 ,既要采用定量指标又要采用定性指标。

　　2.度量指标设计及分析。根据以上原则 ,综合考虑各种因素 ,本文以 5个一级指标、 18个二级指标作为农民专业合作社绩效度量依据。分别阐释如下：

　　(1)内部治理机制。本文分别以理事会成员数及结构状况、 社员退社能力、 分配方式和社员对合作社运作的了解程度等 4个变量来度量内部治理机制的绩效 ,主要是基于以下原因： ①理事会是合作社的领导核心 ,本文用两个因子综合反映 ,一是理事会成员人数 ,以及它是否真正由社员 (代表 )大会选取产生；二是理事会结构 ,其中农民代表的比例是否符合法律的规定3.② 社员退社权利。社员退社能力是衡量合作社绩效和能力的重要标志之一。在一个合作社里 ,社员如果拥有退社的自由 ,那么合作社性质是重复博弈 ,自我实施的机制就能够顺利进行 ,而且 ,较高的退出权对管理者是一种威慑 (林毅夫 , 1990)。社员退社能力除了通过问卷直接可以得到 ,还综合考虑以下几个问题：社员退社时 ,该成员的出资额是否退还；社员退社时 ,该成员是否可以根据其出资比例分享合作社的公积金；社员退社时 ,该成员是否可以分享合作社的未分配盈余；社员退社后 ,合作社是否愿意再吸收其重新入社 ,分为三个层次赋值。③收益的分配方式。健全的分配方式是合作社可持续性发展的重要制度安排 ,收益分配方式有很多 ,比如按股分红、 按交易额返利等 ,就目前实际情况来看 ,这些分配方式并无本质上的优劣之分 ,所以 ,在当前的情况下更看重合作社是否有分配方式。④ 社员对合作社运作的了解程度。

　　(2)社员收益。农民加入合作社的基本动因是获得收益 ,显然 ,如果社员加入合作社后不能获得收益 ,或者入社后的境况比加入合作社之前没有显着提高 ,社员选择退社的可能性非常大 ,因而社员能否获得收益对合作社的稳定运行极为重要。本文以 2007年社员人均年纯收入和社员得到的盈利返还数作为得分因子。

　　(3)组织收益。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生产经营活动就是通过集体行动实现降低交易成本、 提高组织及社员在市场中的地位进而达到实现增收的目的。合作社的收益应该从两个方面来考虑：一是有形资产收益 ,二是无形资产收益。目前绝大多数的合作社还是从事农产品生产、 销售为主 ,因而以合作社的经营收入、 经营盈亏、 为社员销售农产品的比例来表示合作社的物质收益；用社员的满意度、 社员有无退社现象、社员的总数以及经营产品的品牌度来表示合作社的无形资产收益。

　　(4)发展潜力。衡量合作社的绩效不仅要注重已获得的收益 ,而且要重视潜在的发展能力 ,用注册资金额、 基地建设情况和加工企业建设情况来评价。注册资金的多少不仅能够反映合作社的规模和实力 ,也能支撑合作社未来发展的实力 ,基地可以使合作社具有中坚力量 ,不会轻易解体 ,而加工企业可以使农产品价值链拉长 ,使合作社和社员获得更多的分配收益 ,这也是使合作社走向实体经济组织的重要基础。

　　(5)社会影响。尽管合作社被认为是具有较多经济性色彩的集体组织 ,但它天然具有社会意义 ,合作社内部互帮互助的职能使它对所在地区具有促进作用 ,也正因为此 ,各级政府愿意投入更多力量进行支持鼓励。如果合作社在当地具有很强的影响 ,带动当地非社员农户越多 ,非社员农户对合作社的认知程度越高 ,对合作社长期发展越有利。

　　在确定度量指标变量之后 ,绩效评价的基本思路是：首先对原始数据进行标准化3,然后对每个指标进行赋权33,最后采用分层汇总的方法计算绩效总体评分 ,总分为 100,分为五个等级333.度量指标及其权重赋值见表 1.

　　三、 实证结果

　　(一 )数据来源

       为了得到真实可靠的数据 ,笔者利用学生放寒暑假进行了两次预调查 ,根据调查的情况和研究的需要对调查问卷进行了完善。在最终确定了调查问卷之后 ,笔者联合国家统计局江西农调总队 ,选取了江西省会昌县、 鄱阳县等七个调查点 ,每个县调查点随机选取 3个合作社 ,每个合作社做 1份调查问卷 ,同时对每个合作社随机抽取 10个社员、 对调查点 5户非社员农户进行调研。同时 ,笔者对 1个学生社团的 10名队员进行了必要的培训之后 ,带队赴金溪县对 3个合作社进行了实地调查。经过对回收问卷的有效分析并剔除无效问卷后 ,得到有效问卷 317份 ,其中合作社 22份 ,社员农户 194份 ,非社员农户 101份。样本数据的效度检验值 (Cr onbachα)为 01825,说明调查结果具有较高的可信度 ,是可以接受的。样本分布的具体情况见表 2.

　　(二 )实证结果分析

　　为了方便起见 ,将 22个样本农民专业合作社按英文字母顺序编号 ,根据上述所确定的原则、 思路和方法 ,实证结果 (见表 3)分析如下：

　　1.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总体绩效不高。从绩效评价得分情况来看 ,合作社得分平均为 6215.在 22个样本合作社中 ,得分低于 60分的有 10个合作社 ,占 45%;有 5个样本合作社为合格 ,占 23%; 4个为中等；3个为良好；绩效为优的合作社为 0.合作社之间差别很大 ,标准差为 1219,极值为 4014.这表明 ,尽管《农民专业合作社法 》 已经颁布实施 ,但合作社发展质量仍不尽如人意。

 

 

 

　　2.内部治理结构形式上是健全的。从“ 内部治理机制 ” 评价指标得分情况来看 ,平均得分 1617,得分率为 8314%,高于其他指标。最大值为 1915,最小值 1116,标准差为 214.数据显示理事会成员最多是 9个 ,最少 2个；理事会成员结构以农民为主 ,符合法律的规定 ,而且绝大多数理事会成员以现金或实物形式入股；均值为 1176表明社员有很强的退社能力 ,并且享受各种权利；绝大多数合作社具有特定的利益分配方式 ,其中按股分红与按交易额返利相结合的分配方式最为普遍；合作社得到有效的内部监督 ,合作社的社员 (代表)大会平均每年召开 2次 ,监事会每年召开 3次 ,财务信息定期公开 ,但所有合作社自成立以来没有更换理事长；社员对合作社了解程度的均值达到 3116,表明社员具有良好的合作知识。

　　3.合作社为社员和自身创造收益的能力非常弱。从社员收益来看 ,社员收益平均水平为 619,得分率为 4519% ,最小值为 310,标准差为 318,表明合作社之间有很大的差别 ,虽然几乎所有合作社都有分配机制 ,但有 10个样本合作社的社员没有得到利润返还 ,既使有也是非常少；从合作社的收益来看 ,总体绩效为 2616,得分率为 6615%.各个分指标均值为 210,表明合作社经营产品收入情况是不容乐观的 ,而且还有 5个样本合作社在 2007年没有经营产品收入。合作社盈利能力也是相当差的 ,均值为119,且有 4个样本合作社亏损；但社员对合作社具有很高的满意度 ,均值达到 319,这可能是合作社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 ,虽然在物质收益上较小 ,为社员统一销售产品比例很小 (均值为 5168 ) ,产品的品牌度也很低 (均值为 1131) ,但在其他方面收益可能有所改善 ,所以到目前为止没有社员退社现象。从社员收益和组织比较可以看到 ,组织收益要高于社员收益 ,表明合作社在发展的初期阶段更着重合作社的积累。

 

 

　　4.合作社的发展潜力不强 ,社会影响力有待进一步提高。发展潜力平均得分为 616,说明合作社的发展潜力不强 ,最大值为 1318,最小值为 118,标准差为 316,表明合作社之间存在很大差异。在注册资金方面合作社之间的差别很小 (标准差为 0152) ,这可能是政策所致。在基地建设方面 ,均值为 117,表明绝大多数合作社有自己的基地 ,但均值为 316表明基地建设却不容乐观；加工企业建设方面工作几乎没有启动 ,在 22个样本合作社中只有 2个合作社拥有自己的加工企业 ,表明现在大多数合作社只在生产和销售方面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没有对农产品价值链进行主动延伸。社会影响力 518分 ,得分率 58%,合作社的带动作用相差非常大 ,多者达 4000户 ,却有 3个样本合作社没有带动农户；均值为 216,说明非社员对合作社的认识程度是可以接受的。

　　四、 结论性评述

       与农民专业合作社数量发展状况相比 ,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的质量问题并没有得到应有重视 ,粗放的数量型扩张并没有使合作社绩效得到相应的提高。从本文的实证结果来看 ,虽然合作社的治理结构和其他制度安排比较健全 ,但总体上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竞争能力还比较弱 ,仍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所以 ,政府在推动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时应该从数量为重转向以数量与质量并重 ,正确处理“规范 ” 与“发展 ” 的关系。在《合作社法 》 已经颁布实施的情况下 ,政府对合作社的微观扶持也应转到完善合作社立法、税收优惠、 信贷支持、 技术援助、 教育和培训等宏观层面上来。从合作社本身来讲 ,在健全内部制度安排的同时 ,应重点为社员和自身创造更多有形和无形收益 ,增强合作社的发展后劲。

　　本文旨在提出度量农民专业合作社绩效的指标体系并进行实证检验。事实上 ,对于测度农民专业合作社这样兼有企业性质又有共同体属性的组织绩效仍然是一个难题 ,有些问题没有解决。就本文而言也是如此 ,比如本文讨论的指标变量比较适用于以生产和销售为主要业务的合作社 ,如果用以评价以各种服务为主要业务的合作社的绩效 ,这些指标就需要调整。如何调整 ? 在对原始数据进行规格化时 ,应利用该指标中最高值和最低值 ,而更为科学合理的方法是使用标准或公认值 ,到目前尚没有公认统一的标准 ,那么如何确定这些标准值 ? 是否使用计量模型来度量 ? 期望这方面的研究能够继续深入。